“设计MUJI世界旗舰店的理念是什么?”
“没理念!”
这次台北玄武设计主持人黄书恒为大家介绍的设计大师,属于日本室内设计界的教父等级,一直带领着日本空间设计的潮流,包括之前介绍的片山正通与森田宫通,甚至是日本知名建筑师隈研吾,都深受其影响。他是无印良品的设计元老,创始店正是由他一手打造的。他是杉本贵志(TakashiSugimoto)。
————背景————
MUJI首席空间设计总监杉本贵志
1945年出生于东京的杉本贵志,1967年从东京艺术大学美术学部工艺科毕业,当时他只是一个研究金属雕刻的学生。1973年创立超级土豆(SuperPotato)有限公司后,他以独特的设计语汇震惊世界,成为国际酒店业的宠儿。1992年,他为培育日本新世代年轻设计师,开始任职武藏野美术大学空间舞台设计学科教授,与片山正通于同一所学校任教。
他的作品,除了为人熟知的MUJI世界旗舰店外,国际知名酒店Hyatt凯悦集团在亚洲各地的酒店及度假村,也是出自他的手笔。杉本深受国际酒店业者所爱,香格里拉、米高梅大酒店、洲际酒店、丽思卡尔顿酒店、四季酒店、威斯汀酒店等等,都是他的客户。
————观点————
介绍杉本贵志设计之前,不得不先提他对设计的观点,相较于当代年轻设计师,杉本贵志对于设计这件事有着更深层的思考,这些都跟他所接触到的文化背景与西方思潮有关。
60年代意大利前卫建筑思想家
其中最影响他的是于1966年意大利Florence成立的一间建筑事务所Superstudio,由AdolfoNatalini与CristianoToraldodiFrancia创立。他们是1960年代前卫激进建筑运动的代表人物,提出了以下几个观点:
1.批判现代主义不知反省的乐观与进步主义
2.现代主义成为剥削地球与社会的帮凶
3.对西方政治体制是失望的,向往共产社会主义,人类应该绝对平等均富
4.人类生存的空间应该去除过多东西(和设计),仅需要保有最基本的必要条件
杉本贵志处女作
杉本贵志第一个作品深受SuperStudio的前卫思想所影响。在这个空间里,他运用矩阵式的安排,把木柱整齐有序地安插于空间里,再简单地把木板卡于柱子之间,形成椅子,柱上放置玻璃形成桌子。由此,桌椅并不会影响柱子序列的整体视觉,简朴规则的空间带来一种肃穆感,彷佛有某种内在能量在空间中流动。
20世纪法国精神哲学家
另一个影响他极深的是20世纪的法国哲学家加斯东?巴舍拉(GastonBachelard),主要著作在科学哲学与精神心理学领,提出知识论的断裂epistemologicalbreak,影响了70年代许多法国许多哲学家,而他的《空间诗学》是当代许多日本建筑师相当推崇的一部著作,他说:“建筑学就是栖居的诗学”。
其中最精彩的,是他对于亲密空间的描绘与想象。他说:“一个回忆中的冬天加强了我们的居住之乐。在想象力的全盘支配之下,回忆中的冬天增加了家屋的居住价值。冬天是四季当中最古老的季节。它在我们的记忆之上,增添了岁月。把我们带回遥远的过去。我们终于意识到一栋家屋是由女性所建造的。男性只知道怎么样从外部去建造一栋家屋。而他们很少了解怎么为文明上光上蜡。”
巴舍拉认为空间并非填充物体的容器,而是人类意识的居所,他说:“在家屋和宇宙之间,这种动态的对峙当中,我们已经远离了任何单纯的几何学形式的参考架构。被我们所体验到的家屋,并不是一个迟钝的盒子,被居住过的空间实已超越了几何学的空间。”他指出家是人在世界的角落,庇护白日梦,也保护做梦者。家的意象反映了亲密、孤独、热情的意象。我们在家屋之中,家屋也在我们之内。我们诗意地建构家屋,家屋也灵性地结构我们。
而这些形而上的内在精神思想,充份体现在杉本贵志的作品之中。
从“炫的价值”回归到“思想的价值”
大学时期的杉本贵志,喜欢在垃圾堆中翻找旧对象,收集老东西,发掘对象的生命力与历史痕迹。他时常思考甚么才是日本的设计。他认为当代的设计思想,从传统注重“思想的价值”过渡到追求“炫的价值(素敌な価値観)”。他并不全然认同这种转变,他认为设计并不追求漂亮美丽,而是要能感受到生命的能量。
这种属于日本的生命能量,他从两条路去找,一条是精致的文化,茶道,另一条是世俗乡野的文化,居酒屋;而日本文化的深层,一直以来正正就是存在着这两种矛盾的力量拉锯,好似菊花与剑,风雅好礼又残忍蛮横。
日本茶道的“心”的启蒙
日本茶道遵循着严谨的礼仪和步骤,但又享有主观精神上的自由,奉茶者可依据茶的主题、要招待的客人、季节感、天气、心情而准备不同的茶与点心,环境布置和喝茶的所有道具,只要合乎“和敬清寂”的原理,就能依据规程来自由创作,杉本贵志的设计正正体现出这种精神。
居酒屋文化的视觉形态
另一个构成他的设计的地方是居酒屋。提供酒类和饭菜的料理店。居酒屋位于都市小巷内或乡村郊区,装饰迎合大众品味,是日本人生活中很重要的一种快吃喝玩乐文化。居酒屋随意但又有秩序的装饰法和许多美学元素,都成了杉本设计时很重要的素材来源。
————心法————
杉本贵志将自己的事务所取名SupperPotato,其实也是他设计思想的表现,像马铃薯一般普通平凡,却又能达到超级不凡,他的设计有三大心法,分别为沟通Communication、自然感Nature、创造Creation。
1.1沟通Communication
杉本贵志喜欢用生活中的现成对象来说故事,尤其是有历史的对象,保留岁月或使用的痕迹来编剧。这种ready-made的手法最早来自法国艺术家马塞尔?杜尚(MarcelDuchamp),他是达达主义的核心人物,大力主张非理性与反艺术的思想,最有名的是在艺术馆里摆放小便斗作为艺术品,目的在于探讨艺术的本质。
1.2自然感Nature
杉本贵志另一种强烈的设计语汇是室内的自然感,他认为,天然材料可以提振空间的精神,给予空间新的能量。他大量使用天然材料或初级原料(原木、铁、竹、石材、矿石),表材质的触感、质地、纹路、曲线,企图再现大自然混沌中的秩序美,也由于天然材料可以留下时间印记与变化痕迹,空间彷佛有了生长的灵魂。
1.3创造Creation
杉本贵志认为当代商业设计都只有美,却缺乏内在力量。他认为真正的空间设计,要能替空间创造能量,要能表现出超越物质的精神力量,给予人精神面的激励,带动心灵的进化。他用最简单平凡的材料创造出空间的不平凡,用粗旷、不经人工修饰的材料表现自然的壮美。
杉本贵志总是能统一、极致地发挥材料特性,每种材料在空间之中都非常鲜明亮眼,这种运用材料的逻辑可说是与片山正通的设计心法同出一辙。
————技法————
杉本的设计手法朴实无华,可说是一招以贯之,无修饰的天然材料是杉本设计的标志,他透过以下三种的手法来做变化:
作为一个从本质思考设计的空间大师,杉本贵志的空间质朴无华,自然而不夸饰,且因其内在精神能量而历久不衰。“华丽”一词,完全无法与杉本贵志连上任何关系,然而在他的作品之中,我们能够看见时间的流动,历史的痕迹,甚至人类最原始的“美”──对于心灵内在的探索。走在他所设计的空间之中,一种从美而来,发自心底的喜悦,让我们彷佛谈了一场“柏拉图式爱情”(注。
注:柏拉图式爱情,以西方哲学家柏拉图命名的一种追求心灵沟通,排斥肉欲的精神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