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G7合影,除默克尔外,其他四位领导人都做出再见手势,似乎预示了他们的谢幕。
文/李理
从前我也常去欧洲,可最近一次欧洲之行给我的冲击之大前所未有。德国和意大利并无法代表整个欧洲,但眼下在这两个国家发生的故事仿若是必定会在2017年实现的政治寓言,一个字,乱。
去年拍摄的一张照片这几天在外交圈疯传,上面挥手的是奥巴马、卡梅伦、奥朗德、伦齐等政要,默克尔则保持了她一贯象征权利的双手合拢金字塔姿势,我们大家私下打趣道,挥手的都已经或者即将和世人说再见了,机智当属默克尔。
描述欧洲的政治空气,许多中国和外国的学者以及专栏作家喜爱用诸如右翼民粹主义的辞藻,这样的一笔带过极其不负责任,只能说明他们没有在从前和现在的欧洲生活过,更不明白欧洲乱局背后的深层次原因。
十年前我在德国北部居停的时候,有点闲钱去过中国的德国人常常意味深长对我说,中国是一个警察国家,走在大街上常常都能看到身穿制服的警察和特警。没想到十年之后,他们在自己家门口遇到警察的频率已远超中国。
现在无论是在汉堡机场还是米兰公共交通枢纽,荷枪实弹的警察随处可见,特别是米兰中国城附近窜来窜去的迷彩装甲车,着实让路人看得胆战心惊,这就是在秩序自由和反恐怖主义之间摇摆所付出的代价。
必须要相信的一个常识是,一个社会良善的群体永远占大多数,在德国如今仍大抵如此,我的德国朋友和同事们,尽管有的也饱受经济困顿之苦,但他们仍用从容遮掩困窘,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也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是意大利的情况就很不相同了,不断挤进这个国家的难民,再加上本来承受的经济危机,让这个充满文艺气息的国度多了一丝狡黠。
我在米兰中央火车站地铁的一桩遭遇对于写作者来说是幸运,对于普通人来说则应该是无奈。好心的本地人非要帮我买在售票机卖1.5欧元的单程车票,他眼疾手快的从我掌心拿走了2.5欧元扔进去,正当我想着找回退回的1欧元时,好心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给我掌心里塞了一枚硬币:10欧分。开始的几秒钟,我着实被这一幕惊呆了,继而感到好笑。我并没有戳穿他的把戏,径直走进了站台。
在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出现危机却无法修复时,许多人都会玩这个好心人的伎俩,有大的有小的而已。
意大利是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修宪公投结果不利不仅令伦齐辞职,也给本来党阀林立的罗马政坛带来更大混乱。反对派五星运动党的领导人格里洛在演讲时发挥了他喜剧演员的天赋,不停挥动双手,煽动力和特朗普不相上下。虽然五星党单独执政的可能性不大,但已经有人为他们提出的退出欧元区的诉求捏一把汗。
英国《金融时报》副主编及首席经济评论员沃尔夫在他最新的专栏文章中一针见血地指出,只要欧元区无法实现广泛分享的繁荣,它就容易遭受政治和经济冲击。我十分同意他的看法,德国和意大利代表了南北欧洲的巨大差异,这种差异也必将会带入到明年的选举中。沃尔夫甚至看到了这种差异所衍生的矛盾无法调和,他认为德国厌恶无限扩大公共部门开支,而解决当前问题的药方就是财政扩张。
南部欧洲一片乱哄哄,人们只能把目光继续投向欧洲马车德国。在刚刚结束的基民盟全国代表大会中,默克尔毫无悬念再次当选了党主席。按照德国宪法,总统只能连任一次十年任期,而总理则没有规定。
在一些人笃定默克尔赢定了的时候,默克尔其实马上就会面临新的质疑。执政长达16年的科尔就是她的前车之鉴,在汉堡的圣诞集市,一名对政治极具洞察力的德国同事告诉我,科尔在执政末期,人老心也老,并没有什么新的建树,这也是摆在默克尔面前的问题。
默克尔的招数在我看来并不高明,她说她会收紧难民移民政策,穆斯林佩戴面纱则根本不可以。在极端的宗教原教旨主义复原浪潮面前,她选择了强力回击。在经济层面,目前的预测都偏悲观。
岁末的欧洲也不尽是悲观,至少普通人仍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或许这就是许多欧洲人天生无忧无虑的可爱之处,也许正像米兰斯卡拉大剧院上映的《蝴蝶夫人》中晴朗一天的唱词那样:是的,美好的一天终究会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