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讨观众开心，如何把一个导演逼到极致？
跳舞，让他当着成百上千观众的面，搔首弄姿、扭腰摆臀来一曲——最近的两部电影《分手大师》和《老男孩猛龙过江》都给我们透露着这样一个讯息。
只不过，两人的差别在于，邓超喜欢跳舞，曾在舞厅领舞，可谓职业级别选手。而肖央是导演出身，除了微电影就只拍过广告，更不会跳舞。
7月10日，电影《老男孩猛龙过江》将在国内公映，这是4年前那部风靡互联网的微电影“祖先”《老男孩》导演肖央执导的首部电影长片。
在其出品方的视频网站上，《老男孩》的播放量为7639万2026（截止发稿时为止），人气无需赘言。尽管如此，最初《老男孩猛龙过江》宣布定档五月时，业内人士并不十分看好它。
后来影片悄然撤档，一段时间内杳无音信，直到毫无征兆发布主题曲《小苹果》的MV，引发全民膜拜神曲的狂潮。这回，《老男孩猛龙过江》再次定档7月10日，底气多了好几分。
从此，为了宣传新作，肖央和他的“筷子兄弟”、也就是《小苹果》的创作者王太利，面对媒体不需要再反复谈及当年拍摄《老男孩》的艰苦，取而代之的是每次都要对着观众“扭几遍”，活生生把《小苹果》扭成了洗脑神曲、扭成了大妈们“不跳不快”的广场舞。
“筷子兄弟”中，王太利热爱音乐，也是词曲作者，肖央只是一个导演，但他硬把自己逼成了一个专业舞者，为了这部被无数业内大佬改口“预言”将在票房上大有作为的《老男孩猛龙过江》。
这都是被逼的。肖央说，为了完成拍摄大电影的梦想，他把节操放在了鞋垫底下……
为搞电影，对母亲说“别管我”
肖央是个标准的“80后”，出生于河北承德。 1995年，他来到北京考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当时全国只招40个人，第一年没考上，于是就在北京学了一年画画，第二年考上了，而且还是前几名。
读中央美术学院附中的目的当然是为了上中央美院，但高考的时候，肖央临时决定“改行”，考了北京电影学院：“那时候我就想，到底是一幅画对我的冲击力大还是一部电影的冲击力大，显然是后者。”
家里听说后很吃惊，尤其是母亲刚开始还很反对儿子搞电影，理由是“你看那些做电影的人都老离婚”。于是肖央跟妈妈讲：“妈，你别管了，我想干什么你就让我干什么。”后来肖央的母亲果然也就“不管了”。“这倒也不奇怪，因为我们家从小对我的要求就五个字：别惹事就行。当然我长大之后，变成了：尽量惹好事。”肖央的这个经历和很多听命于父母选择专业的80后不太一样，但他轻描淡写的口气，给人一种“这事有什么呀”的错觉。
不过后来肖央读的并非电影学院导演系或表演系，而是美术系的广告导演专业，他那时候最直接的想法是“先赚点钱再说”，以减轻家庭负担，毕竟上艺术院线的费用还挺贵的：“其实我从美术学院附中三年级开始就没跟家里要过钱，四年级也没要，大一的学费是跟家里要的，一万块钱一年，后来又还给他们了。我爸是一警察，我妈是一会计，比较普通的家庭，不太想让他们花太多钱。”
当老男孩，为梦想也为钱沧桑
由于上学期间就不断“找活”，肖央逐渐成了学生圈子里比较有名的广告导演，但“挣的基本都是小钱”，只比卖苦力稍微好一点。
大约04、05年的时候，因为朋友介绍他认识了王太利，刚开始只是业务往来，时间久了双方都觉得彼此还不错，于是2007年以“筷子兄弟”的名义推出了网络短片《男艺伎回忆录》——那时巩俐和章子怡主演的《艺伎回忆录》挺火，肖央负责导演，王太利负责音乐，然后一起主演——这也成为两人后来固定的合作模式，本来只是想“玩一玩”，没想到闹出了大动静，关注度极高。
2010年，“筷子兄弟”受邀参加“青年导演扶植计划”，拍摄“11度青春系列电影”，别人都拍10分钟，但肖央非要拍40多分钟；项目负责人说“没钱”，肖央说“没钱我自己垫”。由于“太不听话”，肖央被排挤出了那个“青年导演扶植计划”，生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经过多年积累，肖央那时候手里刚好有一笔存款，“当时差不多可以在北京买一套房子”，但他没有买房，而是把所有钱都扔进了短片《老男孩》：“经常是我这儿正正拍着呢，制片过来说：导演，没钱了，一会儿要结什么什么账，然后我给他一张卡，走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导演，你这张卡里没钱了。我还得拍，那个心情，哎……”说到这里，肖央长吁一口气：“其实我就是骑虎难下，心想第一部怎么也得坚持下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但事情就是这么神奇，《老男孩》火了、在网络上爆红，成为2010年轰动中国电影圈的大事，“筷子兄弟“组合的人生从此改变。
如今回想起来，肖央仍然无限唏嘘，他说其实在《老男孩》之前，他已经拍过好多个短片：“每次拍完就不想干了，都觉得得改行，这一行太苦、太难了，每次拍完好像人都透支了一层、衰老了一层。”
猛龙过江，不差钱就到纽约去
当初拍短片《老男孩》时举步维艰花光所有存款，但片子火了之后就再也“不差钱”了。肖央说，本来他是被踢出了那个“青年导演扶植计划”：“直到我拍完也没给我钱，直到他们发现这个片子不错，放到网上反响又非常好，这才追着我给我打钱，就这么一档子事。”
刚好2010年前后，中国电影开始井喷，各种热钱开始进入这个行业；《老男孩》又那么火，肖央忽然成了香饽饽：“很多人都来找我拍戏，那个时候根本就不缺钱了。”但他是经历过风浪和艰苦的人，不会见钱就眼开：“虽然是不缺钱，但如果你没有准备好，拿了那个钱就万劫不复，会把自己玩儿死：一部不成功，就不会有人再找你拍第二部。”
于是，肖央静下心来，开始扎扎实实准备《老男孩猛龙过江》的剧本，往里面放入了爱情、谍战、动作、喜剧、歌舞等诸多商业片元素，并且一咬牙把拍摄队伍拖到了纽约。200多人的剧组，一大半都是美国人，而且在那边拍了20多天，费用相当不菲。不过谈及投资，肖央一再强调《猛龙过江》只是一部中等成本影片：“只是我们把它做到了大片水准。”
“大片水准”体现在制作的每一个环节，比如场景、动作戏和歌舞戏的拍摄、后期制作等，均未打任何马虎。以动作戏为例，肖央请来了擅长拍动作戏的导演李仁港做监制、还请来了顶级动作指导和专业武术教练。为了“打得像样”，他和王太利练了半年多时间，以至于影片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让“筷子兄弟”像极了功夫高手：“动作戏是基本没有办法用特效辅助的，你打成什么样就什么样，最多通过剪辑去加强一些力度，但基本动作是改变不了的，你的架势不对就是不对、你的拳出得没力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感觉……”
跳《小苹果》，节操早放鞋垫底下了
除了动作戏，《猛龙过江》的另一大亮点是歌舞戏。尽管影片还没公映，但肖央和王太利在片中表演的歌舞《小苹果》最近不但火透了中国，在海外地区比如韩国也火得不行，大有取代“鸟叔”骑马舞的架势。
不过肖央笑言，《小苹果》的火爆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现在韩国有几家电视台叫我们过去做节目。我觉得这是互联网的力量，《小苹果》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呢，从来没见到一首歌有这么快的蔓延速度，恨不得所有人都在跳。所以，现在时代变了。”
《小苹果》火归火，肖央和王太利为此可没少费工夫，尤其是肖央，他没有任何舞蹈基础：“我的舞蹈非常业余，但除了好好练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其实我们从去年就开始练了，到现在差不多有大半年时间，一直在不断地在改动作、不断地调整感觉……”
最近临近影片上映，“筷子兄弟”几乎每出席一个宣传活动都会应观众或主办方要求跳一曲《小苹果》，这对作为导演的肖央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体力跟不跟得上另说，首先你得放下节操：“你知道吗，一个不跳舞的人要当着几千人去表演，你要克服一特别大的心理障碍；你当着别人搔首弄姿、扭腰摆臀，这是要把节操放在鞋垫底下才能干的事。”
试想，如果张艺谋、陈凯歌等大导演为了宣传自己的新片也能当众表演一段《小苹果》似的歌舞，那该是多么千载难逢的场面。
不过肖央也坦言，跳着跳着他发现自己渐渐打开了另外一扇门——他开始“犯二”爱上了唱歌和跳舞：“它很快乐，我真的觉得。人有时候太累了，你要去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包括社会里的和生活里的，你要去符合那些角色的规则，很累。这个舞蹈恰恰就是给你一个模式，一个犯二模式，让你进入到里面、把你平时压抑的东西释放出来，让你可以得到一种简单的快乐，我想这可能就是《小苹果》能红得这么快的真正原因吧。”
当然，“放下节操”也让“筷子兄弟”的很多铁杆粉丝感到失望，王太利就透露说，他曾注册马甲上网向一个粉丝解释。“下作！恶心！”没想到对方直接开骂，待王太利耐心解释之后对方还有点生气：“那你怎么不早说？好吧，那我继续关注你。”说起这个桥段肖央也乐不可支，他说这正是网友可爱的地方：喜欢不喜欢，他们会直接表达情绪，不会藏着掖着。
年轻导演时代到了，得专业点
上个月底，电影局曾联手电影频道在清华大学举行“中国电影新力量盛典”，肖央作为80后导演的一员，与郭敬明、韩寒、陈思诚、邓超等其它10位年轻导演站在同一个舞台上，接受台下数千学生观众的疯狂欢呼。这情景让人想起，在陈凯歌的电影《梅兰芳》中，孙红雷饰演的邱如白对黎明饰演的梅兰芳说：“畹华，你的时代到了！”对于30多岁的肖央来说，他也觉得自己的“时代到了”，但任重而道远。
通过《老男孩猛龙过江》，肖央完成了从业余导演向职业导演的转变：“在没拍摄这个片子之前，做电影对我来讲真是业余的。以前都是靠喜欢，离电影工业还不沾边呢；如果电影工业是一个连锁大超市，我顶多算夜市上摆的一地摊，所以其实差很远。现在起码看到一些东西，知道电影原来是这样的，相信还有非常多的东西我还没看到，但起码我摆脱了过去的经验主义、摆脱了自己过去非常浅显的认识，井底之蛙开始爬出来了。”
但肖央所面临的环境的“真相”也认识得很清楚：“好莱坞电影的影响正在越来越大，就好像《黑客帝国》里那些东西，把你撕一个口子，然后口子越来越大，无数东西就进来，你要用身体去挡他们。所以是我们的时代到了，但以前你面对的可能只是一只两只（好莱虎），现在是70只、80只了，已经不是同一个概念。不是说你的时代到了、该享受了，不是那么回事；现在是把枪交给你，看你打不打得过，打不过会比以前死得更惨。”